絢爛的紫色螺旋自戰矛尖端環繞，鬥氣凝聚，恍如實體。最末端的尾焰相互交織，如同紫荊花的枝蔓。

螺旋之矛一路向前，所過之處萬物皆化作齏粉。

骨龍搖晃著身軀倔強的從正面沖來，兩者在中途交匯。

空氣如同摔碎的鏡子一般破碎開來，裂痕從紫荊花枝出延伸，直至密布整個骨龍的身軀，隨後轟然炸響！

“砰！”

龐大的軀體轟然垮塌，戰矛從額頭處鉆入，延伸至脊椎，又從龍尾骨骼中鉆出。

似游魚，似閃電！

弗朗西斯科團目視著倒塌的龍骸，緩緩收回擲槍矛盾的最後動作，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澤拉爾一路飛速穿過廢墟的殘骸，越過骨龍的屍身，在那片冰晶之前放緩了腳步。

“怎麽會這樣！”

無人回應，即使是紫荊花騎士團真正的成員們，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一切都是那麽的巧合。

恰巧眾人到達的時間晚了那麽幾秒。

恰巧戴維斯將軍背對骨龍，情緒激動。

恰巧弗朗西斯科團長將註意力集中在天上那直徑百米的魔法陣上。

最後的最後，恰巧那頭骨龍還存有臨死反撲的一絲力氣。

“這裏是戰場，這裏也是墓地。”弗朗西斯科團長邁步走來，口中輕嘆。

“我們誰都能保證不出現意外，再如何強大的人也許就會因為一時疏忽而喪命，在這片土地上每個人都已經做好了殺死對方或者被對方殺死的準備。”

“在戰場上，沒有誰是絕對安全的，即使是英雄也可能命喪流矢。”

“但誰讓我們是軍人呢。”

“若有戰，必有亡。”

弗朗西斯科拍了拍澤拉爾肩膀，向那片冰晶行了一個軍禮。

暴風雪隨著骨龍的身亡也開始消散，一束束陽光破開雲層，撒向大地，晶瑩的雪地之中反射著一片熒光。

但展露在眾人眼前的，並非絕世美景。

殘垣斷壁，屍骸遍野，一眼望去人無數的戰士都倒在這片雪地之中。

有亡靈，亦有人類。

折斷的將旗在風中搖擺，鮮血浸透大地，隨後又被冰雪凍結，戰死沙場士兵仿佛變成了一尊尊冰雕。

慘烈！

整個戰場就像是一副最真實的油畫，陰暗，血腥，冰晶將最後的絕望凍結在了時間長河之中。

澤拉爾緩緩轉身，引入眼前的便是這幅畫面，‘若有戰，必有亡。’弗朗西斯科團長的這句話以最殘酷的樣貌展露在他的眼前，銘記在了心底。

城前的這片大地上，最後會留下了多少生命暫時還無法統計，但此時此刻眼前足以占據整個視野的屍山血海仿佛已經告訴了眾人答案。

澤拉爾迅速沈淪在這片畫卷之中，久久無法自拔。

無數個質問在腦海中回蕩，很多問題原本只追求安逸的他從來沒有考慮過。

“這是最後的敵人了！”弗朗西斯科團長指著天際向眾人宣布道：“擊敗她，贏得勝利。”

紫荊花騎士團的精銳們沒有歡呼，沒有振奮，反而用最凝重的神情看向天際。

直徑百米的巨大魔法陣此刻已經完全亮起，歐利斯頭頂的雲層之上破開一個巨大的圓洞，群星閃爍的夜空在那裏呈現。

雖然不像真正的‘天後’那樣一念間晝夜顛倒，但也同樣不可小覷。

歐利斯掌中的星辰已經從最初的一個點漸漸有了形體，如鵝卵石般大小的星辰卻散發出似太陽般耀眼的光芒。

“我於此向上古的諸神宣布。”歐利斯的聲音從天空中傳來，回蕩在所有人的耳畔：“你們的末日將臨！”

隨著話音落下，群星隕落。

整個天際仿佛變成了一鍋被煮沸的開水，不住地扭曲翻湧，映襯出火燒雲一般的紅褐色。

一顆顆城堡般大小的隕石自天外落下，拖拽出絢麗的尾焰濃煙。

整個沃頓城包括其周邊地區無一不籠罩在這令人絕望的恐怖之中。

“按照原先的計劃布置！”弗朗西斯科團長大喝一聲將眾人驚醒：“動作快點！”

數十名使徒階的精銳戰士迅速在廢墟之上游走，將一架架煉金裝置安放在廢墟之中。

“澤拉爾！”弗朗西斯科將軍大喊一聲，終於讓有些心神失守的澤拉爾回過頭來。

弗朗西斯科將軍笑了笑從馬背上取下一個包裹：“幫我一個小忙，把這個煉金裝置激活。”

澤拉爾木納的伸手接過，麻木的聽從著命令，腦海中沒有任何思緒，整個人麻木的仿佛成了一具機械造物。

“這是？”澤拉爾手中拿起一顆紫色的水晶球略微詫異的道出了煉金裝置的來歷：“這是帕爾古斯院長的‘重力束縛裝置’！”

弗朗西斯科將軍點了點頭，緊接著又笑道：“你應該知道要怎麽使用這個東西吧？”

作為誓約之塔的首席生這自然難不倒澤拉爾，他當下便向水晶球內註入了魔力，紫色水晶球跟著逐漸亮起。

歐利斯此刻的位置就在廢墟的正上方，隨著隕石降下，她掌中的星辰也越來越明亮，根本沒有時間去註意下面那些螻蟻的行動。

沒錯，對竊取了英雄之軀並且獲得大占星術傳承的歐利斯來說，此刻所有人類都是隨時可以碾壓的螻蟻。

“重力束縛裝置是帕爾古斯院長的組合型魔導器中的一部分，屬於陷阱類魔導器，以煉金術師不善戰鬥的情況而言，想要發揮效果的話會有著非常大的局限性。”

“為了克服這種局限，帕爾古斯院長還在這上面加入了鬥氣聚能法陣，讓騎士或者游俠甚至使魔可以代替他本人去安裝這件魔導器。”

澤拉爾在投入工作後換上了一副嚴謹的態度，這是他多年以來的習慣。

但他的大腦中此刻沒有去想任何事情，只是機械性的在運作著。

這件魔導器的安裝工作是一件他本人就可以完成的工作，要不然帕爾古斯院長也不會將任務托付給紫荊花騎士團。

但弗朗西斯科卻讓澤拉爾去代替這項工作，一方面是因為澤拉爾是正宗的煉金術師，比他更了解這件魔導器，另一方面則是讓他能夠暫時從失意之中脫離出來。

一邊不斷從包裹中拿出金屬裝置在一旁構架，一幫也不忘向弗朗西斯科團長講解，澤拉爾仿佛回到了的當初在學院裏進行組裝實驗的場景，弗朗西斯科團長仿佛變成了那些誓約之塔聽他授課的新晉學員。

猛地一楞，澤拉爾體會到弗朗西斯科團長的用意，臉上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弗朗西斯科閣下，我可不確定‘重力束縛裝置’能把敵人從那麽高的天空之中拽回地面來。”

“我想帕爾古斯院長應該還留有別的後手。”弗朗西斯科面帶滿意的回答道，他的用意已經見效了。

“別人都說您是一尊沒有感情的魔物，抱歉，我說的有些直白。”澤拉爾感慨一聲，由衷佩服道：“但我覺得您真是一位非常優秀的騎士團統帥。”

擡手將水晶球安裝進金屬裝置中完成了最後一個步驟，澤拉爾向弗朗西斯科團長敬禮道：“感謝您為我這個毫不相識的人而擔心，我現在已經完全想通了。”

“如果隨手就能幫助別人，為什麽不去做呢。”弗朗西斯科團長笑著回道，沒有去揭穿澤拉爾這個小小的謊言。

弗朗西斯科其實比誰都要清楚，有些關於自己內心的糾纏是沒有那麽容易看開的，否則人心的成長也未免太過簡單。

很多時候並不是我們不理解那些大道理，只是寧遠自己沈淪也不願意去相信現實而已。

戰爭是一個人性的終極命題，澤拉爾還無法做到頓悟，但他能做到不被這種困惑所牽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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